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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潮|乡土情浓水蜡烛

时间:2025-11-13 14: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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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水蜡烛去》,此新昌作家石三夫先生遗作集也,由其生前好友方勇先生等收集编辑,世纪出版集团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前有浙江社科院文学研究所所长卢敦基先生序,后有浙江著名作家赵健雄先生后记。此书设计装帧朴素美观大方,赏心悦目,三夫在世,当亦为之首肯。

三夫文章,可称文学园地中的奇葩,如果这些作品,出自那位著名大作家之手,一定会引起赞叹,乃至轰动,三夫,虽然名不见经传,但他的作品侧身于名人名作之林,亦当毫无愧色。在重读《敲水蜡烛去》一书以后,我更有如此信念。

乡土情结,而且是那段物质生活精神生活都很贫困的岁月里所凝结的乡土情结,是他作品的灵魂,是他拂之不去的梦幻,也是他笔下汩汩泉涌的文思,他的笔是浸润着这些情结而游走于纸上的,少年时代的生活,四时八节的风俗,群山包围的山村风景,在其笔下异彩纷呈,寥寥数笔,境界氛围全出,人物个性立现,有如身临其境,有如状在目前,如《打水糕》一文,活灵活现地写出了当时岁月中黄坛农村打水糕的场景和全过程,这且不说,他还这样写道:“前面大人担去,后面小孩跟着,一路上有人相逢,都会招呼,且招呼得比平时热着,那两箩白米便是一担喜气,逢人便沾,见者共享,这也可见当年乡俗之醇厚也。”农人丰收后的喜悦,于打水糕见之。

《最后一夜的月色》则写作者少年时经历的因建造沃洲湖水库而从故乡搬家撤离时的情形,在凄清的月色下,在掀了半间屋顶的楼阁板上,他与大人们裹着棉被淋着露水睡了最后一晚,耳闻目睹,残垣断墙,一片狼藉,深夜还传来了隔壁王平阿娘哭声,在这拆家离散之际,她一时无所适从于到底跟哪个儿子去养老,又看到生于斯养于斯的旧屋被拆,百感交集,便放声痛哭,哭声传来,为凄清的月色更添凄然惆怅,最后荡开一笔,说:“哭声渐息,良夜尚永;墙头明月,为谁临照?试想,此后的日子将不再下郎坑,穿细茅洋,过石佛前,上吟诗上岭,绕灵柘坂而归黄坛,那么这样的月色还有什么意义呢?”这诚如柳永《雨霖霖》词中所言:“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这样景情交融的文章,真够得上入选于中学教科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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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土语,又是它的亮色。相对于普通话写作,三夫更擅长于乡土语言的运用,而且往往画龙点睛,恰到好处,是普通话所无法比拟和表达的。如写卖柴之艰辛:“羊角湾是壁岩壁势山兽也难得过路。柴挑下来,柱不能拗,一手挡柴把,一手抓岩胡须攀岩头,脚骨弹弹动,一步步由到山脚是禁(惊)得替里布衫也打湿.”这里用了一连串的土语,但画龙点睛的还是一个“由”字,大概是指山路陡峭,背脊贴着岩沿一步步往下挪步。

如写文生矮子一文,文生自作聪明与马士敏先生作对联斗嘴,一时被他占了上风,见他得意远去的背影,马先生骂道:“触娘打介文生矮子会有!”如闻其声,如见其人。三夫文章以土语写来,与当地生活习俗水乳交融,融为一体,顺汤顺水,风生水起,生动形象,令人拍案惊奇。

他于观察事物的仔细,描摹的精当生动,又是其文章一绝。《怀念麻雀》一文,他这样写麻雀:“麻雀虽小,胆子倒大。有时居然落在草人的笠帽上踱步,嘴夹一啄,尾巴一翘,挺悠闲的。”《得宝》写九太木鼓抓捕老母鸡情形:“九太倏地掠过去便捕,呱啦啦,鸡娘婆拍翅便逃,几只小鸡也雉鸡犁一样射去,捏得一只牢,九太又腾身去扑,草籽田滑,一脚踏否着,随势闷去,看看便把鸡娘婆揿牢,不料它回身一钻,扑空了,连忙伸手去托又滑去,自冲扑成了仰抛天。”生动有趣,栩栩如生,令人会心一笑。

罗丹说,什么是雕塑?就是在石料上去掉那些不要的东西。巴金评契科夫小说时也说过,简洁是天才的姐妹,这些评论,用在三夫的遗作集上,也当之无愧。

此书卷一为人物,卷二为风俗,卷三为集外,薄薄一册小书,会给你意外的惊喜,它昭示着,民间尚有高手大家,也尚有佳作杰构,高居庙堂者也不可等闲视之吧。

看到集外之《不惑之忆》,往事历历,如在目前,而忽然想到作者竟去了另一个世界,不禁黯然神伤,人生如梦,有如此者,掩卷不胜人琴之痛,愿以《敲水蜡烛去》祭奠于三夫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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